2013年7月27日,國務院更下發特急明電,要求對全國政府性債務進行審計,中西部由于產業單一,財政收入結構里非稅收入類較多,因此成為這次審計的重點。據知情人士透露,2013年大同通過地方融資平臺的新增貸款“幾乎沒有”,城建資金少了一大來源。
多個資金來源受阻后,大同的造城資金鏈有斷裂之虞,而已有債務進一步加重了其負擔。
大同市經濟建設投資有限責任公司,是由大同市政府投資成立的國有獨資公司,注冊資金2.9億元人民幣,負責經營城市國有資產、地產投資開發、招商引資等。而大同城市建設開發公司,則負責棚戶區改造、安置房建設等建設項目運作,其公司業務還包括銷售商品住宅、房屋出租等。
這兩家政府的開發公司以招投標方式將工程發包給中關村建設、山西宏圖等大型企業作為總承包方。此后,總承包方再將工程分包給大大小小的包工隊,從中收取13%左右的管理費。
河南人劉斌是一支工程隊的包工頭。他從山西宏圖拿到了安置房小區魏都新城八棟樓的建筑工程項目,在沒有正規合同的情況下先行墊資開發,建設過程中山西宏圖支付了700萬元,扣除管理費,尚拖欠劉斌800多萬元工程款。此后,劉斌找到山西宏圖,被告知政府的開發公司沒有與宏圖結算,所以無法支付余款。他又找到政府,政府讓他把賬算清楚,協助他要錢。再找宏圖要求決算,宏圖又將皮球踢回政府開發公司。
劉斌的錢則來自于民間拆借,目前仍余400多萬元借款,3分利息,每月需支付10萬余元利息。劉斌的遭遇并非個案,與他一起承包魏都新城北區的蘭巨寶、王宏禮、韓文宏境況相同,“我們現在有苦說不出。”
魏都新城總共有300棟樓,按劉斌估算,每棟樓欠款在80萬-100萬元左右,總額接近3億元。而像魏都新城這樣的小區,大同總共有十幾個,加上新區五大場館,工程欠款不是一個小數目。
目前,大同政府并未披露負債總額,媒體此前報道籠統稱為“百億”,這來源于耿彥波在任時透露的銀行貸款數據!敦斀洝酚浾吡私獾,在城建高峰后,大同的銀行貸款約為140億元-160億元。
綜合銀行貸款和工程欠款等,一位當地政府官員估算,大同政府債務在200億元左右。
2012年,大同全市財政總收入完成190.7億元,與債務余額相當。國家開發銀行金融公司一位長期從事城市開發貸款業務的人士表示,在衡量政府負債時,關鍵的指標是政府可支配財力。如果債務與可支配財力之比,即政府債務率超過100%,就有一定風險。
大同市可支配財力占財政總收入之比約為55%,2012年為100億元。按200億元債務計算,大同政府債務率達到200%。
不過,上述國開行金融公司人士也表示,還需要綜合考慮貸款期限等因素,“如同個人買房年收入20萬元,但貸款100萬元買房,看起來負債率很高,如果是分30年還清,那么償付風險并不大”。大同市政府銀行貸款期限大多為10年到20年,時間較長,以100億元可支配財力而言,償付風險不算很大。
問題在于,后續資金壓力顯然已難以繼續支撐龐大的城市改造計劃。
耿彥波認為,“城市是一種產業”,的確,造城并非純投入,亦有收益。大同政府通過開發擁有約80萬平方米的商鋪,收益可達80億元。然而,由于擔心城市建設停滯,不少業主目前紛紛退訂商鋪,退訂金額已達6億元。
大修古城的動因是使大同轉型為旅游文化城市。2012年,新修復的東城墻確比上年增長游客105.82%,2007年至2012年,大同市旅游收入也從63億元增加到162.82億元,增長159%,不過,同期山西旅游收入的增長水平達到了212%,全國增長水平233%。旅游收入對大同城市續建而言“遠水難解近渴”。
得失
耿彥波主政五年間,給死氣沉沉的大同注入了一針強心劑。他攪動的不僅是這座城市的面貌,也包括政治生態以及331萬大同人的生活和心理狀態。這基于他極富個性特征的施政方式。
耿彥波的經營城市之道可概括為:以鐵腕拆遷為保障,以修橋鋪路等基礎建設為先導吸引開發商,以出讓土地為核心,以銀行貸款為補充,密集投入資金,短時間內改變城市面貌。
耿彥波此前擔任榆次市委書記和太原市副市長時,剛構建的城市規劃都是在未完成時便被調離,所以在2008年調任大同前,耿彥波向省委請命:“希望能讓我在大同起碼干滿一屆。”
一屆是五年,對于如此宏大的城市規劃來說,可謂短而又短。任期大限下,耿彥波采取了非常規的施政方式。他自己每天睡眠不超過5個小時,還為官員定下幾條規矩:事不過夜,事無巨細,事必躬親。
身邊的人總結他的工作方式為“一線工作法”。他很少在辦公室坐著,而是整天泡在工地。他不僅是城市的規劃者,而且還是超級監工。經常天不亮就一個人出門來到工地,檢查工程進度和質量。市長帶著各部門負責人在街頭辦公是大同一景,所到之處常引起市民圍觀,拍照。
耿彥波的施政風格較為強硬,時常突破規則和程序。按照規定,工程建設必須先辦土地證,才能辦規劃證,才能招投標,才能辦施工許可證,最后才能開工建設。而現實情況是,當年申報土地,第二年底國務院才能批回,才能辦土地證,這意味著第三年才能建設。“大同這么快的建設速度,不可能等到手續齊全才開工。”知情人士稱,因此,未批先建的情況普遍存在,一些場館甚至邊設計邊施工。
在拆遷問題上最能體現耿彥波的鐵腕,他的名言是:“我沒有時間等待,所以拆遷不能等待。”不論市民還是政府部門或官員的房子,都照拆不誤。
西大街拆遷中,他動用武警封鎖現場,拆遷人員破門而入,將被拆遷人扔到車里拉走,然后強拆。他自己則在旁邊的云岡建國酒店頂樓密切關注拆遷的全過程,他也因此獲得“耿拆拆”“耿鬼子”的綽號。
城市面貌的快速提升使普通市民們都了解他的造城計劃,出租車司機也能隨口說出“一軸雙城”、“古今兼顧,新舊兩利”等耿氏理念。耿彥波離開半年之后,其極富個性的作風仍是街頭巷尾的一大話題。一些市民甚至相信,如果耿彥波還在大同,城市規劃一定能夠完成。
一位官員總結道:“耿彥波的能力、勤奮和強勢個性使得他對這座城市形成了一種個人信用,大家覺得,只要他在,一定能‘玩’下去,一些開發商甚至愿意墊資開發。但這種個人信用是雙刃劍,他一走,信用就不在了,一些工程隊寧愿跟他去太原,也不愿意留在大同。”
大破大立的狂熱氣氛逐漸褪去,大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,一些人也開始反思耿氏的造城計劃是否過于超前。
耿彥波認為古城中的現代建筑毫無價值,是“垃圾建筑”,所以不論修建時間長短,都一并拆除,以追求古城的完整性,這被當地一些專家批評造成了浪費。此外,按國際標準設計、投資巨大的五大場館也有人懷疑必要性。“誰來大劇院看表演呢?”上述當地官員說,“攤子鋪得太大。”
耿彥波認為外界對城市建設和政府債務的看法存在偏頗,“城市建設不是簡單的造城,改善了民生,還留下那么多的資產,這些都是留給未來的財富。”然而,政府主導型的強力造城亦給大同留下后遺癥:土地經營下滑及債務讓城市的續建失去了騰挪的空間,更進一步的古城旅游開發新政府無暇顧及,而那些空空蕩蕩的四合院誰來經營,那些拆了一半的棚戶區如何處理,新區如何不論為空城等等,都是待解的疑問。
來源:中國新聞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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